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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uters. 财联社专访|申万宏源首席经济学家杨成长：近邻循环和产业链循环成为提升我国经济稳定性的基础
财联社（上海，记者 王可）讯，针对“十四五”期间我国资本市场改革和发展方向、信息披露制度和民营经济等热点问题，全国政协委员、申万宏源首席经济学家杨成长日前接受财联社记者专访时就相关问题进行了解读。
杨成长认为，金融投资与国家战略紧密相关，投资者应关注国家政策和战略规划。相比西方国家，在经济体制方面，我国具有制度优势，能够较好 进行长期规划并持续稳定推进；在宏观政策方面，我国拥有较为成熟的宏观政策调控体系。“十四五”规划明确在国内大循环方面将重点推进供给端循环、需求端循环和空间循环。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国际循环的形式和内涵都在发生变化，近邻循环和产业链循环成为提升我国经济稳定性的基础，也是中美实力较量中提升国家竞争力的关键。
杨成长认为，资本市场的核心制度是信息披露制度，所有的监管都需要围绕着信息披露制度展开。资本作为市场经济的一种要素，提高其可交易性符合经济发展的需求。“十四五”时期我国要发挥资本市场的枢纽作用，促进资本要素与技术、数据等创新要素的融合发展。
他强调，发展民营经济是中国的长期国策。根据世界银行报告，2019年我国营商环境全球排名已上升至第31位。但整体来看，民营企业活力仍有所不足，制约民营企业发展的原因一方面在于民营企业在经济转型过程中自身经营管理面临瓶颈约束，另一方面民营企业在外部资源获取上相对不足。“十四五”期间我国要改善营商环境，完善产权制度，持续加大减税降费力度，加大对民营企业的金融支持。
金融投资与国家战略紧密相关
全国政协委员、民建中央常委、申万宏源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杨成长认为，金融投资是与国家战略紧密相关的，投资者应关注国家政策和战略规划。他认为，我国的经济结构在多个层面上与西方国家存在差异，在经济体制方面，我国具有制度优势，能够较好的进行长期规划；在宏观政策方面，我国除了有与西方国家同样具有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外，还具有较为成熟的就业政策。
作为决策咨询专家，杨成长曾参与多个地方政府“十四五”规划编制的相关咨询工作。2020年“两会”期间，作为政协经济界5位代表之一参加习总书记的专题座谈会并就“十四五”规划编制需要新视角等主题进行专题汇报。
他认为，“十四五”规划既是我国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制定的第一个长期发展规划，也是我国开启下一个百年发展目标的战略转承点。“十四五”发展目标注重与远景目标相衔接。远景目标强调关键核心技术实现重大突破，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基本实现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十四五”规划目标明确显著提升创新能力，推进经济结构优化，提高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水平。
杨成长指出，当今我国发展内外部环境都在发生深刻复杂变化，不确定性明显增加。从外部环境看，我国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当前我国在5G技术、数据科学、太空技术等方面都占据一定的优势；逆全球化浪潮兴起，民粹主义、种族主义、歧视主义在全球不同区域持续发酵，全球社会稳定面临较大挑战。新冠疫情大流行极大影响了全球政治经济格局，部分国家无底线的货币宽松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全球金融市场加剧动荡，传统货币理论受到冲击，越来越多的国家陷入流动性陷阱。
从内部环境看，我国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经济转型面临三大关键问题。一是创新驱动发展还面临多重阻力，尽管近年来我国科技创新快速发展但在基础科技创新、科技创新产业转化等方面仍然不足，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上还面临一些障碍；二是市场主体活力有所下降，“十三五”期间我国推出了减税降费、优化营商环境等一系列举措，但总体上市场主体特别是民营企业的活力仍然相对不足，民间投资下滑，民营中小企业创新受阻；三是内需增长不足，居民当期消费支出增速跟不上可支配收入增速，居民消费率持续走低，内需驱动面临多重障碍。
他指出，相关问题的主要根源在于双循环不畅通，构成双循环的主要经济环节不能相互加强，而是震荡走弱。国内从科技创新到产业发展，从金融市场到实体经济，从供给到需求都存在诸多“堵点”；国际从产业链合作到全球投资经贸活动也面临诸多不通畅的情况。
他指出，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十四五”时期应对发展机遇和挑战新变化的重要战略举措。
具体看来，国内大循环包含了以下三个层次的内涵：供给端循环、需求端循环和空间循环。供给端循环以激发企业主体活力为核心，推进形成金融、科技与产业的良性循环和三角互动机制是供给端循环的核心内容。需求端循环以激发市场主体需求为核心，推进形成供给、分配、支出、消费和投资的大循环，重点解决供给和需求的匹配问题以及储蓄向投资的转化问题，是需求端循环的关键所在。空间循环是联结供给端和需求端的空间载体，空间循环的核心在于城市群发展和城乡一体化的建设，城市群内部不同要素资源的一体化流动和配置，形成城市有序分布、产业有序转移、大中小城市及小城镇协调发展的新格局，是推动经济向高质量、创新型发展转型的空间基础。
杨成长认为，国际循环的形式和内涵都在发生变化，主要包括两个方面：近邻循环和产业链循环。
打通近邻循环，适当降低对欧美市场的依赖是提升我国经济稳定性的基础。近邻循环强调以自贸区发展为抓手，加强中日韩、东盟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及投资是近邻循环的核心内容。
打通产业链循环的关键在于解决卡脖子的技术难题，做强国产替代，同时不能走向封闭，要在开放中提升产业链的现代化。提升产业链的现代化是发展现代产业体系的基础，是在中美实力较量中提升国家竞争力的关键。
资本市场的核心制度是信息披露制度
杨成长认为，资本市场的核心制度是信息披露制度。没有公开、真实的信息，市场的公平性和安全性无法得到保障。不管是股票市场，还是债券市场，所有的监管都是围绕着信息披露制度。推动整个金融市场的信息透明既是对资本市场改革发展的要求，也是信息革命下金融市场的必然要求。
近年来资本市场改革加速，创业板注册制、新三板精选层和转板制度相继推出、IPO审批加速等.针对此类现象，他认为，资本市场正在全面完善基础制度改革，这对发挥资本市场在资源配置上的枢纽作用至关重要，但同时也要注意到，上市不是一种特权，依法合规进行经营的企业资本都应该可以交易。资本作为市场经济的一种要素，提高资本要素的可交易性符合经济发展的需求。未来，资本市场将继续有序合规地逐渐放宽入口，扩大资本要素服务的覆盖面。
据德勤中国12月16日报告，截至2020年12月31日A股市场预计共有388只新股融资4645亿元，与2019年相比，发行数量与融资额分别上扬93%和87%。报告称，2021年我国内地新股市场将会进一步扩容。预计上交所科创板约有150至180只新股，融资约2500亿元至3000亿元人民币；140至170家企业或于创业板上市，融资约1400亿元至1700亿元人民币；主板和中小企业板大约120至150只新股，融资约1300亿元至1700亿元人民币。
杨成长提醒，在上市企业不断增多，市场信息披露制度不断完善的同时，投资者应认识到，没有绝对安全的投资，投资者应不断提高自身的认识和判断能力。在信息披露制度不断完善，风险和经营信息真实告知的基础上，投资者应扎实研究，自我负责，自我承担后果。但是，他也认为，个人的研究力量与专业投资机构的研究力量无法相比，机构的长期投资优势将明显大于个人，两者在信息获取、研究辨别、风险承受能力等方面差异巨大。对大多数个人来说，通过购买机构的资产管理产品，比个人直接进行个股投资更有优势。此外，国内公募与私募基金的火热发行也体现出国内市场逐渐走向成熟，逐渐走向机构化。
针对当前的资本市场，杨成长认为，我国资本市场改革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当前的总体趋势良好。相比以往，企业上市可以自主参与定价，自主选择上市时间和上市板块，金融机构服务企业的意识、与实体企业的契合度得到增强。当前的资本市场走势平稳，包容性更强，上市方式多样化，市场的自稳定性不断增强，投资者自我承担风险的意识不断提高。此外，他认为，当前各板块交易制度的不同具有一定好处，在能够较好地满足不同需求的同时，也能通过市场化的手段检验不同的交易制度。
他认为，国家战略、产业发展、资本市场应形成更加良好的“三互动”，国家战略通过产业政策引领产业发展导向，资本市场通过资源配置效应更好的支持产业做大做强，例如近年来科技型企业获得国家战略的支持和市场投资资金的认可。但是，他也同时提醒投资者注意，在没有对国家战略和产业政策进行深度分析的基础上，盲目跟风性的投资可能导致损失。
杨成长指出，当前我国在金融、科技和产业循环交接点上面临“堵点”，“十四五”期间我国应着力疏通“堵点”，借助持续加大科技创新，优化科研投入结构，推动创新要素市场发展以及完善顶层制度设计等多项举措，推动形成金融、科技和产业的良性循环生态。
他强调，“十四五”时期我国要发挥资本市场的枢纽作用，促进资本要素与技术、数据等创新要素的融合发展。加快建立全国性的知识和技术产权评估市场，发展动产抵押贷款，尝试动产支持债券，让技术产权市场和金融市场紧密结合起来，推进现代要素产权的证券化和资本化，形成推动科技创新的持续驱动力。要全力打造数据与资本高效对接的综合服务平台，推动数据要素价值资源化、资产化和资本化。要发挥资本市场在推进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上的资本激励机制和风险分担机制，吸引更多长期资本投入到科技创新中，投入到科技产业的发展中，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提升科技创新能力。
发展民营经济是长期国策
针对民营经济，杨成长强调，发展民营经济是中国的长期国策，不是短期策略，今年银行贷款对中小民营企业的大量支持，提高对中小微企业的服务覆盖度即是一个证明。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营商环境报告》，2019年我国营商环境全球排名已上升至第31位。
但整体来看，民营企业活力仍有所不足，制约民营企业发展的原因一方面在于民营企业在经济转型过程中自身经营管理面临瓶颈约束，另一方面民营企业在外部资源获取上相对不足。
他认为，“十三五”期间我国减税降费的政策效果明显，宏观税负从2015年29.1%下降为2019年27.3%，并呈现三大特征：一是，上市公司整体税费负担明显下降；二是，大中型企业税费负担下降幅度超过小型企业；三是，绝大多数行业税费负担都有所下降，税负下降较明显的是以采掘、国防军工、钢铁、建筑为代表的周期性行业。
与此同时，他指出，“十三五”期间民营企业主体活力整体不强，存在三大问题。首先，从投资活力看，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有所下滑，民间投资意愿整体不强，民间投资占比已从2015年近65%下降至目前不足50%的水平。其次，企业创新活力有待进一步提升，近年来我国私营企业的平均的创新投入与产出指标都落后于国有企业。最后，民营企业盈利能力有所下滑。“十三五”期间私营工业企业的总资产收益率（ROA）和净资产收益率（ROE）有所下滑，其中ROA从2015年10.97%下降至2019年不足7%的水平，ROE从22.8%下降至不足15%。
杨成长认为，以上问题主要源于民营企业的各类资源获取相对不足。第一，民营企业科技资源获取相对不足，创新发展面临障碍。民营企业产学研结合不通畅，进行科研投入及设备更新的风险大。第二，金融资源供给不足，民营企业融资难的问题突出，在融资渠道上对非标融资渠道的依赖程度较高，融资贵的问题也十分突出。第三，社会资源明显匮乏，税费负担依然较重。全国工商联的调查显示，近三年每年反映对民营经济的负面舆论较多的企业数量占比都超过25%，75%以上的民营中小企业都呼吁国家继续出台减税降费政策。第四，网络资源明显欠缺，企业发展承压。相比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在企业产品或工艺创新信息获取、物流运输成本和用电成本上都处于劣势。
针对以上问题，“十四五”期间我国将采取五大举措。第一，持续优化法治环境，改善营商环境。加快构建规范的市场秩序，给予民营企业在司法审判中平等地位，从法律上保障民营企业合法财产，提升民营企业的安全感。第二，完善产权制度，营造公平竞争市场环境。完善产权制度是激发民营企业市场活力的重要制度基础；放开市场准入制度，鼓励民营企业更多进入公用事业和垄断行业；破除垄断和资源获取方式的不平等，构建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第三，持续加大减税降费力度，优化税收结构。简化增值税制度，降低增值税税率；降低企业所得税税率；进一步降低社保缴费基数和缴费率，优化电价，降低企业成本；加快出台鼓励民营企业创新的税收优惠政策。第四，发挥资本市场枢纽作用，加大对民营企业的金融支持。要发挥资本市场枢纽作用，引导民营企业构建现代企业制度；加大银行对民营企业的信贷支持。第五，民营企业自身应练好内功，适应经济转型发展的要求。民营企业应加快完善现代公司治理制度，推进企业治理的规范化和现代化；要加快提升创新能力，借助科技赋能、管理赋能、创新赋能，全面提升企业盈利能力；要积极融入到产业链发展中，在产业链的特定环节上去做大做强；要充分激励和发挥出企业家的管理才能和创新能力，更好适应现代化经济体系的转型发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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